蘇轍說李白:多事好名。在這句話上,我停留了很長一會兒。蘇轍這個人極其溫柔敦厚、謙謙君子,常常給鋒芒惹禍的哥哥充當(dāng)爛攤子守護(hù)者。在他自己的個性里,照出的李白就是那個樣子。而李白,也描述過自己
“手持一枝菊,調(diào)笑二千石”“仲尼且不敬,況乃尋常人”——多事挑釁,
“天子呼來不上船”、“世人笑我恒殊調(diào),聞余大言皆冷笑”——必須認(rèn)我。
李白行走于世,完全是“大言”的一生。詩里如此,見誰都如此,后來追隨永王,那個年紀(jì),依舊想的是一怒安天下、為君談笑靜胡沙。他貫徹自己的理想和思想,至每一個生活場景,不遺余力地激昂施展,注定不可能長壽——這和他在仙道上的追求如此背道而馳,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嗎?未必,只是他深信自己是萬重冰心在玉壺。
有一次,我集中地讀到了很多李白的哭。這實在也是個題目,他們每個人哭得多么不一樣。杜甫是“少陵野老吞聲哭”,陳子昂是“獨愴然而涕下”,杜牧是“莫怪分襟銜淚語”,李商隱是“夢為遠(yuǎn)別啼難喚”,而李白是“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跟他們的克制相比,李白是剖心而出,而這一段哭泣是多么攝人——連串的動作,心理轉(zhuǎn)折,疾馳的語言呼應(yīng)著情感:憤悶很快歸于徒勞和荒涼。延續(xù)到他的寫作現(xiàn)場,他如何用毛筆颯颯地寫下這些句子,都應(yīng)該是能泣鬼神的。還有“撫心茫茫淚如珠”、“慟哭為之傾”、“泣盡繼以血”……這些不能以“夸張”草草總結(jié),一個丈夫的淚哭,和他生命里的其他內(nèi)容,是一體的。所以黃庭堅說李白是鳳凰麒麟,就像一個富貴人,雖然醉了說胡話,也斷斷沒有貧寒人的哀乞。
歷史對李白有個粗疏的定位:詩仙,他也確實多次受道篆,雖然不知是否正式出家,但他曾進(jìn)行了四次正式及非正式的婚娶。當(dāng)時的人形容他目光炯炯:“如餓虎”,這無論如何是出乎我意料的,或者是看的人有點膽怯猥瑣也說不定。李白用典贊美的古人很多,對同代人的大力贊嘆,歌行給了懷素,五言給了孟浩然。懷素和尚且不論,孟浩然的形象是“風(fēng)神秀朗”。后來,他寄詩給孟浩然,還說:愧非流水韻,叨入伯牙弦。仿佛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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