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大廈作為“低端全球化”的中心支點,連接著世界上許多其他類似的支點。
在尖沙咀彌敦道鱗次櫛比的繁忙商廈中,名聲最響但風(fēng)評最差的,大概要數(shù)重慶大廈。天黑以后,從北京道走到彌敦道路口時,如果猛一抬眼,多半會被對面那個細(xì)長的黑窟窿嚇一跳,再看得仔細(xì)些,黑窟窿上還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窟窿(窗戶)和更小的黑窟窿(空調(diào)外機)。它并不是漆黑一片,但是窗戶里透出的微弱燈光和周圍閃爍的霓虹燈形成的反差太過強烈,以至于造成了巨大的吞噬感。這是相當(dāng)長一段時間以來,觀看重慶大廈的最震撼視角。不過,從大廈門前走過,反而很容易錯過它,因為入口不大,視線范圍內(nèi)也沒有明顯的招牌。離它最近的出口是尖沙咀地鐵站 N5 出口,這個出口沒有電梯,樓梯盡頭是一條有些臟亂的小巷,小巷里有一家 7-11 便利店,夜晚光顧的大都是非洲人和南亞人。有一天凌晨,我因為好奇而走進緊鄰大廈的陰暗巷道,但又因為緊張而走得太快,只隱約瞥到兩個倚墻吐煙圈的黑人和在巷口流連的性工作者。
不過,現(xiàn)在重慶大廈變得沒那么突兀了。今年早些時候,大廈業(yè)主立法團主席林惠龍女士找人翻新了外立面,使這座 1962 年建造的高樓在環(huán)境中顯得低調(diào)了不少。
盡管重慶大廈在改變,對于很多土生土長的香港人來說,它仍是個一輩子也不會進去的地方。盡管王家衛(wèi)的電影《重慶森林》能使人對它產(chǎn)生一點浪漫想象,他們還是害怕這個地方,甚至有點引以為恥。香港回歸后大批到香港留學(xué)、定居的“新香港人”,同樣對這里充滿警惕。甚至連選擇住在里面的背包客,也多少擔(dān)心安全、火警和健康問題。
圖一
一座大廈里的人類學(xué)調(diào)查
2006 年開始,有一個 50 多歲、中等身材的白人開始頻繁出入這座“搖搖欲墜”的高樓,找各種人談話。他不像旅行者,因為他不是每次來都。灰膊幌癖阋拢驗樯眢w看起來太弱;人們覺得他有可能是 CIA,可是他說:“CIA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調(diào)查!泵總周六,他會乘電梯到頂層17層,然后步行往下,看什么旅館有空房便隨機入住,3 年多時間,他住遍了重慶大廈里所有的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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