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統(tǒng)十四年(1449年)六月,由于瓦剌太師也先屢次入侵明朝邊境,嚴重侵擾了明朝九邊地區(qū)的安全。時任明朝皇帝明英宗親率五十萬精銳大軍出征,計劃與瓦剌決戰(zhàn)。
不過明軍剛到達大同就接獲密報,得知瓦剌已做好準備,明軍立即從大同班師東返,計劃從居庸關回京。途中遭遇瓦剌多次襲擊,大同、宣府接連失守,擔任后衛(wèi)的五六萬大軍在鷂兒嶺全軍覆沒。余下部隊移師于土木堡中被瓦剌襲擊,明軍全軍覆沒,明英宗朱祁鎮(zhèn)被俘,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等大臣戰(zhàn)死,這就是歷史上 的“土木堡之變”。
明英宗被俘
在如此慘重的事變中,世人把這場軍事失敗的責任統(tǒng)統(tǒng)推給了明英宗親信,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王振。說什么明英宗偏信王振的親征建議,一意孤行,執(zhí)意親征。一切軍政事務皆由王振專斷,行軍路線都是由王振決定的。
到了現(xiàn)在信息大爆發(fā)的年代,土木堡之變的失敗原因說什么的都有,有說王振的,也有說明英宗的,還有的說是蒙古人的原因。
王振
那我們做一個思考:究竟誰才是土木堡之變的真正負責人?為什么貌似強大的明軍居然打不過以前的手下敗將蒙古人?
在了解這些之前,我們先要清楚事變前的明王朝軍事情況
事變前明王朝真實的軍事實力
明王朝的軍事情況,涉及到戰(zhàn)備,人數(shù),武裝,兵源訓練狀況等等,要是都寫出來就成了長篇論文了。因此,在這里我們就用古代估量軍事實力最常用的辦法:數(shù)人頭。搞清楚了明朝的軍隊數(shù)量,也就會對明王朝的軍事實力有一個大致地了解。
明朝軍隊數(shù)量
明朝建立之初,明太祖根據(jù)建國初現(xiàn)實的條件,在全國范圍內建立了衛(wèi)所軍制度。也就是一半士兵耕種,一半士兵負責戰(zhàn)備執(zhí)勤。到了洪武二十六年,明帝國全國內外共有329個衛(wèi)所。一般衛(wèi)所有兵員5600人左右,所以洪武二十六年明朝全國大約有一百八十余萬兵員數(shù)量。
到了明成祖即位以后,由于明成祖經(jīng)常打仗,使得兵員數(shù)相較明太祖時期又有所增加,衛(wèi)所增加到493個,明帝國的兵員總數(shù)達到了兩百七十多萬人。
明朝軍隊
明成祖遷都北京后,為了滿足衛(wèi)戍京城的需要,先是在京畿內置五十余個衛(wèi)所,二十多萬人。明成祖又覺得不夠,又組建了京師三大營,作為朝廷最重要的 機動部隊,同時還兼任京師的衛(wèi)戍部隊。
三大營分為五軍營、神機營和三千營。三千營大約有六七千蒙古騎兵。神機營總計有5000多人,五軍營的兵力大約在15萬以上,三大營加在一起一共有17萬軍隊。
京師三大營再加上京畿衛(wèi)所軍隊,明王朝在首都北京云集了四十萬余部隊。
明朝皇帝親衛(wèi)
這還不算明軍在京畿內的全部數(shù)量。在宣德年間,明朝政府又確立了班軍制度。什么是班軍制度呢?為了加強京畿防衛(wèi),加強軍隊的流動性和軍隊軍事素質,明帝國從宣德元年開始,每年定期在春秋兩季征調河南、山東、大寧都司、中都(鳳陽)留守司、直隸淮陽等衛(wèi)及宣府軍士到京師備操。這些備操軍分春秋兩班,每班八萬人,滿額共官軍十六萬員,由此得名“班軍"。
明朝火器軍
把班軍算上,在土木堡之變之前,班軍,京畿衛(wèi)所,三大營全部加起來,明帝國在京畿的軍人數(shù)量最起碼有五六十萬人。
不過,相比洪武永樂年間的軍隊的真實數(shù)量,宣德正統(tǒng)年間明軍數(shù)量的水分很大。由于明朝是采用衛(wèi)所制,這就說明了明朝衛(wèi)所軍戶必須一輩子當兵,自己當完兵,子孫后代只要是軍戶就必須盡當兵的義務。這些人除非有著很大的戰(zhàn)功,一輩子都是大頭兵,打仗用的武器裝備和口糧完全自備,朝廷很少給他們補貼。而且他們還要遭受上層軍官的剝削壓迫,大多數(shù)士兵的地位還不如普通百姓。軍戶的悲慘生活導致軍戶逃亡成風,沒有逃亡的軍戶的戰(zhàn)斗力也是極其底下的。
蒙古騎兵
據(jù)記錄,土木堡之戰(zhàn)中,瓦剌參戰(zhàn)的部隊是也先一部與阿刺知院一部。脫脫不花率領所部去入侵遼東,沒有參與土木堡之戰(zhàn)。而在打完土木堡之戰(zhàn)后,相當多的南侵部隊四散劫掠或留守后方,也先手中所掌握的主力仍多達十萬規(guī)模。因此按最保守的估計,土木堡之戰(zhàn)中,蒙古人的總兵力應該在十三萬人以上。
較量
十三萬比二十萬,無論怎么看都是明軍穩(wěn)贏?墒谴蛘滩⒉皇呛徒诸^斗毆一樣,光是拼人數(shù)就行了。而是要考慮一下幾點:
1,戰(zhàn)爭動員 2,資金準備 3,人員調動 4,武器裝備調動 5,軍隊后勤
這些全部完成非常不容易,就是現(xiàn)代都要花好幾個月,海灣戰(zhàn)爭美軍光是準備就花了4個月時間,還是有著眾多飛機和軍艦貨輪沒日沒夜運輸?shù)慕Y果。
海灣戰(zhàn)爭
明朝就花了幾天就完成出征了,難道是明朝文臣武將達到高度統(tǒng)一的地步了嗎?當然不是,朝廷并非沒有腦子清醒的人,不過最終決策的人沒有聽進去。最終決定權只有王振和明英宗了。但是王振只是一個太監(jiān),雖然深得明英宗寵信,但還沒有這么大的能量讓二十萬大軍在幾天之內隨著自己出征。所以,讓二十萬大軍幾天之內草草出征的指揮只有皇帝明英宗,因為皇帝才有這個權利。
雖然大軍在如此倉促的條件下出征,但是憑著二十萬大軍和這么多文臣武將,即使打不贏勝仗,把部隊平平安安帶回來也是功德無量。不過明朝的老對手蒙古人可不是這么想的,吃掉這些明軍就等于消耗了明朝的有生力量,到時候長城內外再無對手,恢復元朝也就不再是夢了!
但直接吃掉二十萬大軍也不容易,蒙古人也不傻,不會和明軍硬碰,開始和明軍完游擊戰(zhàn),反正騎兵多,機動性強,耗也能耗死明軍。
這時,出征到大同的明軍發(fā)現(xiàn)那些橫掃明帝國邊城和守軍的蒙古軍隊,竟然全部退出到了塞外。同時,也先及阿剌知院所部的騎兵也開始在明軍的路線上進行襲擾。
蒙古騎兵沖擊
這時,明軍要是再繼續(xù)深入的話,沒有找到瓦剌軍隊的主力不說,還面臨著后路被瓦剌騎兵切斷的風險。再加上出征期間出現(xiàn)了各種奇異的天象,本該秋高氣爽的季節(jié)卻連續(xù)幾天大雨滂沱,這似乎老天爺在給予明軍警示。這在十分迷信的古代馬上引起了紛紛議論,大臣們紛紛要求明英宗回師,英宗只好同意。于是,明軍自大同回師,大軍東返。
撤軍路線
如果此時明軍選好撤退路線,把皇帝和這二十萬大軍安安全全撤回到北京,那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就當一次塞外旅行了。
但是此時明軍的指揮層又因為回師路線問題而產(chǎn)生了分歧。當時鎮(zhèn)守大同的都督僉事郭登建議,親征軍最好從紫荊關返回京師。
土木堡之變地圖
自紫荊關返回京師是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紫荊關,是長城的關口之一,為河北平原進入太行山的要道之一。有“一夫當關,萬夫莫前”之險。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紫荊關已經(jīng)比較深入內地了,兵力不足且對關內地形不熟悉的蒙古人自然不會輕易冒險深入內地去截殺親征大軍。
不過明英宗并沒有采納,而是決定沿著來時走的路線往東行進,自居庸關入關。
對于明英宗不從紫荊關返回京師,最主流的說法稱,明軍最終不由紫荊關返回的原因是王振害怕大軍踩踏了家鄉(xiāng)的稼禾。這個說法流傳了幾百年,甚至被寫入《明實錄》,其實我們只要仔細想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這個說法實在是有太多疑點了:這支軍隊可不是一般軍隊,而是由皇帝親率的二十萬大軍,由于沒有找到蒙古人的主力進行決戰(zhàn),如何保護皇帝陛下的 安全,使二十萬大軍平安返回京城才是其主要任務。王振身為明英宗身邊數(shù)十年的親信太監(jiān),不可能不明白其中利害關系,對他來說,只要皇帝平安返回京城,別說家鄉(xiāng)的稼禾,就是大軍把他的房子拆掉他估計也不會皺眉頭。
紫荊關
正是因為這樣的說法有太多不可信之處,那些《明史》也認為此記載并不符合史實。修明史的史官根據(jù)事情的來龍去脈進而認為,是明英宗自己不采納自紫荊關返回的建議,執(zhí)意要走居庸關。
這種說法也是有明朝的史書來印證的,《宣府鎮(zhèn)志》中也記載郭登奏請以后,王振也邀請明英宗回師,絲毫沒有提及怕毀損家鄉(xiāng)莊稼的事情。那么整件事情的脈絡就非常清晰了。在郭登奏請親征軍自紫荊關回師以后,王振為了大局著想,也請求明英宗自紫荊關回師,但是明英宗并未聽取意見,執(zhí)意從居庸關回師。
那些污蔑王振的說法是為了避尊者諱,就將不從紫荊關回師的責任推給了王振。
那么為什么明英宗執(zhí)意不從紫荊關回師,而一定要走居庸關呢?這是因為走了紫荊關,蒙古人不敢跟進,明軍自然是安全了,但親征也就失去了意義,會讓皇帝十分沒有面子的。當時明英宗在朝臣激烈反對親征的情況下還是下了親征的決定,在他看來,兩手空空的回去無異于打他的臉。再加上蒙古人一直在襲擾明軍,走居庸關的路線時,碰到瓦剌軍隊主力決戰(zhàn)的概率更高。因此,明英宗決定走居庸關,不僅僅是為了碰運氣,還需要取得一場決定性勝利,來挽回皇帝的威望。
大軍就算走并不算明智的路線回京,但是這是有著二十萬大軍的親征隊伍,蒙古人就算再怎么狠,再怎么能打,也不能一口吃成胖子;貛煹拿鬈娮顟撟龅氖虑榫褪窃(wěn)扎打,步步為營,一步一步的走到居庸關。
不過此時蒙古人也不平靜
也先原本計劃先在漠北設伏,引誘親征軍深人,然后將其圍殲。現(xiàn)在明軍不肯上當,而是班師回京了,到嘴邊的肥肉也先自然不會放過,他就和阿刺知院合計,分別進攻親征軍回師的必經(jīng)之路。以騎兵的高機動性以逸待勞,等明軍走到他們認為合適的地點就迅速合攏,分割明朝大軍,然后進行圍殲
決戰(zhàn)
當明軍撤到土木堡時,由于蒙古人已經(jīng)追上了大軍,所以明軍迅速占領高地,筑起了壕塹,使得蒙古騎兵上不去。蒙古人無法接近,也就難以對明軍進行分割圍殲。但明軍也被瓦剌大軍困在土木堡,動彈不得。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將近三日。此前瓦剌已占據(jù)土木堡附近 的水源地桑干河,切斷了明軍的水源。但是明軍在無水的逆境下依然堅持三日而不崩,依然對瓦剌騎兵的進攻進行了強有力的抵抗。
土木堡遺跡
見強攻一時無用,蒙古人就玩起了圍師必闕的把戲:先是突然派出使者到明軍陣營,持書議和。讓明軍君臣同意議和,偽造著形勢開始轉好的假象,削弱明軍的警戒心,又借助著明軍口渴,迫使明軍移營。
軍隊被圍后通過和敵人談判,再進行撤軍。歷史上與其最相似的就有漢高祖的“白登之圍”。當時白登之中的漢高祖境況比明英宗強不到哪里去。在得到匈奴放過大軍的保證后,漢朝君臣并沒有被沖昏了頭腦,而是冷靜的組織軍隊,用強弩開路,以戰(zhàn)斗隊形徐徐撤離,像一個刺猬一樣,讓匈奴人無處下口,最終放過漢軍。
白登之圍
不過和老謀深算的漢朝君臣相比,明朝君臣打過大仗的實在是沒幾個, 統(tǒng)帥明英宗只是一個二十出頭愣頭青,根本沒有能力采取和漢高祖突圍一樣的戰(zhàn)斗組織。在水源的誘惑和瓦剌人安全保證下,明軍很快就喪失了紀律性,部隊開始四散。此時蒙古騎兵又抓住戰(zhàn)機,趁著明軍移動時隊伍混亂,徑直殺入明軍隊伍?诳实恼勰,無盡的煎熬和蒙古人的屠刀,明軍很快就大潰敗。最終釀成“土木堡之變”。
經(jīng)過一場混亂后:幾萬士兵和數(shù)十名文臣武將皆死于蒙古人的屠刀之下,大明數(shù)十年積累的精銳喪失殆盡,明王朝由盛轉衰。
究竟是誰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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