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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外出打工失聯(lián)21年后被接回家 八旬老母泣不成聲“寶,你回來了”
時間:2022-06-30 15:10   來源:九派新聞   責(zé)任編輯:沫朵
  原標(biāo)題:男子外出打工失聯(lián)21年后被接回家 八旬老母泣不成聲“寶,你回來了”

  闊別21年,49歲的蔣安(化名)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安徽滁州定遠(yuǎn)縣的一個村莊。這里距離廣西南寧,他被找到時所住的橋洞有1700多公里。

  6月28日,蔣安回家的第一天。車開進(jìn)村,坐在家里的母親聽到聲音,趕緊出門來迎。一見面,這位80歲的老人哭著抱住失散多年的兒子,喚他的小名:“寶,你回來了。”

  兒子離家了太久,久到他的鄉(xiāng)音已雜糅了廣西口音。久到除了母親和姐妹,他認(rèn)不出家里的小輩和村里許多親戚,介紹時問他還記不記得,他一臉茫然。久到他不記得回家的路,在村里沒人帶著,他都不知道怎么走回家。

  蔣安回家之前,家人們嘗試過很多次尋找。去派出所查他的信息,沒有線索。托外出打工的朋友打聽,也沒有音訊。直到今年6月,“讓愛回家”公益團(tuán)隊發(fā)出蔣安的尋親視頻,不到兩小時,就有留言說照片中的人很像他的表親。十天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

  蔣安回到村里,攙扶著家里的老人進(jìn)門。圖 

  【1】21年后的重逢

  6月19日,南寧市益群致善社會工作服務(wù)中心社工包杰將蔣安的照片發(fā)給“讓愛回家”公益團(tuán)隊,尋親視頻被發(fā)布在社交平臺上。“不到兩個小時,有人留言說他長得很像自己的表親。”事情順利得讓包杰意外。

  發(fā)現(xiàn)尋親視頻的是蔣安的小學(xué)同學(xué),他將照片發(fā)給蔣安的叔叔,接著轉(zhuǎn)到蔣安的姐妹手里。“我們一眼就能認(rèn)出,這就是他。”妹妹蔣芳(化名)說,“長相沒什么變化,就是老了一點,皺紋多了。”

  蔣安的家人一得知他的消息,就動身來廣西接他回家。但包杰沒告訴他,二姐和妹妹已經(jīng)在來廣西的路上,怕他不愿意回家,聽到親人來會躲起來。包杰和他約好,26日晚上安排他的母親、姐妹視頻通話。

  6月25日,蔣安的二姐、妹妹和兩個外甥趕到南寧。當(dāng)晚他們來到蔣安所住的橋洞,又不敢靠近,戴上口罩和帽子,站在一兩百米外看著他。“覺得好心疼,他在橋洞下住了至少一年半,就一床席子,特別簡陋。”蔣芳說。

  蔣安和二姐、妹妹哭著抱在一起。受訪者供圖

  第二天下午,到了約定好的相見時刻。包杰和其他社工先到蔣安面前,跟他說“你妹妹和姐姐都來了”。“他一直不相信,說她們太忙了,肯定不會來。”包杰說。當(dāng)二姐和妹妹出現(xiàn)時,蔣安很驚訝,妹妹哭著跪倒,一把抱住哥哥,對他說:“哥,咱們回家。”

  蔣芳給哥哥準(zhǔn)備了兩套新衣服,還特意帶來安徽特產(chǎn)黃山燒餅,她一邊哭,一邊撕開燒餅的包裝,喂到哥哥的嘴里。她還讓哥哥和媽媽打了視頻電話,母親早已哭得泣不成聲,說道:“寶,我在家等著你。”

  蔣安和二姐、妹妹一起與母親視頻通話。受訪者供圖

  【2】失蹤的哥哥

  蔣安一家所在的村莊位于合肥市區(qū)以北大約60公里,緊鄰省道。村民以務(wù)農(nóng)為生,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如今村里人煙稀少。

  蔣安在家里排行第四,上有三個姐姐,下有一個妹妹。父親早年去世,只剩母親,今年已經(jīng)80歲。她微胖,個子不高,皮膚黝黑,滿臉皺紋,一頭黑發(fā),顯得年輕。兒子回來之后,她和親戚講起多年的分離,還是會止不住地流眼淚。

  蔣安和姐妹們從小在村里長大,蔣芳說,哥哥外出打工前結(jié)過婚,持續(xù)時間不長,只有一年多,沒有子女。二十幾歲時,蔣安跟著三姐去浙江義烏打工,做服裝生意,干了一兩年就回家了。

  2001年,蔣安又說要出去打工。他覺得合肥工資低,想去更遠(yuǎn)的地方。家人沒細(xì)問他要去哪,“沒想到他會這么久不回來”,這一別就是21年。

起初,他和家人還有聯(lián)系,偶爾會打電話回家,報一下平安,問問家里的情況。但他幾乎每次打來都是不同的號碼,家人們聯(lián)系不上他,打過去要么不是本人,要么無法接通。蔣安給出的理由是,手機(jī)丟了,或者欠費了。

  家人曾要蔣安回來辦二代身份證,他不愿意,“在外面這么多年,不辦身份證也能打工,我要回來肯定要帶點錢對吧。”后來,派出所將他的身份信息注銷,他的舊身份證也用不了,他沒辦法辦銀行卡,用別人的身份信息辦手機(jī)號,平時只能用現(xiàn)金。

  蔣芳說,哥哥最后的消息是他自稱在外成了家,妻子生病,需要醫(yī)藥費,找姐姐借十萬。“我們讓他把人帶回來,到合肥看病,他不肯。”蔣芳說,哥哥給的銀行賬號也不是他本人,家人便沒轉(zhuǎn)錢。

  蔣安在外地是否結(jié)婚無從查證,他回家之后,家人們也不再提起這件事。

  之后,蔣安和家人失去了聯(lián)系。“我們都以為他進(jìn)了傳銷組織。”蔣芳說,他們試過找派出所,查不到蔣安的信息。拜托出去打工的同鄉(xiāng)去外地查,還是什么信息都沒有。

  “剛開始媽媽還老是念,特別是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總說小寶回來才是真的團(tuán)圓。”蔣芳說,這幾年母親不怎么念叨兒子,家人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

  蔣安回到老家。圖 
 
  【3】橋洞下的流浪漢
 
  廣西南寧城東的一處立交橋下,是蔣安的住處。在初夏的南方,他在地上鋪一床涼席,蓋一床薄被。
 
  據(jù)他所說,他曾在工地上干活,做建筑外墻,負(fù)責(zé)水泥砂漿。做了一段時間,因為他沒有身份證和銀行卡,老板只通過轉(zhuǎn)賬的方式付工錢,只給了一點現(xiàn)金。
 
  之前沒有二代身份證,沒有銀行卡,蔣安也能找到一些工作。近幾年,公司管得越來越嚴(yán),到處進(jìn)出還要掃碼,他因此游離在社會邊緣。
 
  無從知曉蔣安在橋洞下住了多久。據(jù)極目新聞報道,2020年,南寧市益群致善社會工作服務(wù)中心社工從街道辦那里得知,有流浪人員一直在橋洞下生活,便著手幫他尋找家人。
 
  去年6月,社工包杰在巡查時遇到了蔣安。他穿得很整齊,神志清醒,住處周圍收拾得很干凈,“和其他的流浪漢不太一樣。”蔣安知道自己的姓名、家庭住址,但他沒有身份證,也不愿意回家。
 
  后來,包杰為蔣安在附近一家廢品收購站找到一份工作,一天50元。不下雨的時候,蔣安基本都會去那干活。包杰每個月都會去看他,給他帶一些水、面條和衣服。
 
  回到家鄉(xiāng),蔣安不愿意再提廣西的遭遇。記者問起他是否曾在廢品站工作,他不承認(rèn),問起他做什么時,他說:“就混,什么都不做。”

  住在橋洞下的蔣安。受訪者供圖

  【4】回家的兒子

  哥哥變得沉默了。妹妹蔣芳(化名)說,“他以前外向些,跟人打交道都沒什么問題。”見面之后,蔣安的話很少,更多的時候,他只是聽。家人告訴他,好幾個外甥已經(jīng)成家生子,他做了舅爺爺,他不說話,但笑得很開心。

  剛見面時,蔣芳試過問哥哥在外的經(jīng)歷,他不說話,家人們想,他不愿意說就不說;氐酱謇铮H戚們都不多問他失聯(lián)的這些年里,去了哪,做了什么,他們都叫他的小名,說:“小寶,終于回來了。”

  49歲的蔣安頭發(fā)有些花白,身材偏瘦,皮膚黝黑,眼袋厚厚地垂下,不愛笑。他穿一件深藍(lán)色襯衫、黑色褲子,和一雙雪白的球鞋,鞋底粘了一圈黃土。

  回家的第一天,他和家里的老人坐著聊了一會兒,走出門坐到路邊的石塊上撥弄指甲,手里拿著一部新手機(jī)和一盒煙。妹妹蹲在他旁邊刷視頻,他抽煙,但不玩手機(jī)。他時而摳指甲,時而擺弄啤酒瓶的拉環(huán)。

  親戚家門口的水泥路是他離家之后修的,路對面的農(nóng)田也是后來開墾,更不要說村口連接合肥市區(qū)的省道。“以前這片都是泥土地。”他對生長于斯的村莊感到陌生,“我連我們家的田在哪都不知道,F(xiàn)在沒人帶著,我在村里都要迷路。”

  蔣安坐在門前。圖 

  其實,蔣安不太愿意回家,“我就是為了看看老母親,要不然我不會回來的。”蔣安說,他想等賺到錢再回來。“我在外面二十多年,至少要搞一套房子,這都沒搞到,我怎么回來。”

  他對未來沒什么打算,妹妹說,先幫他把身份證和戶口本辦好,之后如果他想待在老家,就好好陪著母親,如果想出去打工,他們可以幫他在合肥找份工作。蔣安未置可否。“我肯定會出去的,說不定還要回去的。”采訪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蔣安向記者要了名片,“以后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武漢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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