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說,作家是個體戶,寫作是個體力活;又說,我是個偏執(zhí)狂,這個世界只有偏執(zhí)才能生存;他還說……還是聽他自己說吧。
重寫的難度和技術
季:對同一內容的重寫是你創(chuàng)作中一個引人注意的現象。你談到小說《解密》的創(chuàng)作時曾說,這是一部寫了10年的小說,最早構思于1991年,1994年,你從6萬字的草稿中整理出了一個2萬字的短篇,取名《紫密黑密》發(fā)表;1997年又從11萬字草稿中整出了一篇4萬字的中篇《陳華南筆記本》發(fā)表;直至2002年,在魯迅文學院高級研修班期間,你才最終拋出《解密》。李敬澤曾就此著文說你是個偏執(zhí)狂。能否就此談談?
麥:重寫確實是我寫作的一個特征,我?guī)缀跛械闹匾髌范际侵貙懗鰜淼模讹L聲》之前有個中篇《密碼》,《密碼》之前還有一個電視劇《地下的天空》。《解密》更不要說了,它經歷了從短篇到中篇再到長篇的過程!栋邓恪肥窍葘懥3個獨立的中篇,然后才針對性地補了兩個穿針引線的故事,發(fā)展成長篇。我重寫也許反應了我的一種性格。我從小生活在政治地位特別低的家庭里,養(yǎng)成了一種很自卑的性格。這種自卑體現在我生活的方方面面,與人打交道也好,寫作也好,我總擔心事情做不好。既然做不好,開始時我就做小一點,先截一個片段寫寫看,寫好了,我再來放大它。
這是個笨辦法,要有笨功夫,要有足夠的耐心和韌勁。我自認為是比較堅韌的。辛酸的少年給了我足夠沉靜和堅持的能力,好像一塊鐵被反復打造過,相對來說肯定會堅硬一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用10年時間寫《解密》,這是多么考驗人的意志和耐心。感謝生活磨練了我,讓我經住了考驗。
季:我記得你在作協的一個會上發(fā)言說,你把這種重寫稱之為“慢”的藝術。我這樣理解,慢是文學中那些笨拙、誠實與堅韌的品質。一遍遍的重寫本身就是一種姿態(tài)與隱喻,一種關于文學理想的寓言。
麥:你把我的重寫現象提到這么正面的高度,讓我不敢當。我癡迷重寫除了剛才說的性格原因外,其實也有我主觀上的追求。我經常說,寫,是作家的一種本能,至于寫什么,有很大的偶然性,作家選擇寫什么和你找什么對象有很大的相似性,在沒有找到“那一個”之前,你并不知道“那一個”是誰,當真正屬于你另一半的“那一個”出現時,你是會有感應的。這是個悖論,也是我們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我們一生中會經常遇到類似的困境。我愿意重寫,某種意義上說是因為我找到了“那一半”,重寫就意味著我忘不掉、丟不下。這也說明它是和我精神氣質相接近的一個領域,我在這上面勤勞一點也許會有大收獲。作家最終能留下來的也就是一兩本書、一兩個故事。所以,你首先要去尋找,找到了后一定要花工夫寫透它,不要隨便轉移“戰(zhàn)場”。我經常說,一個人的興奮點不能太多,有局限才有無限。這么說,我的重寫確實也有有意為之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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